~ MamakTalk ~: 社會集體的內隱信念與道德疏離,讓一個個房思琪墜落

2017年5月3日 星期三

社會集體的內隱信念與道德疏離,讓一個個房思琪墜落



作者龔佑霖從心理學看社會裡的道德疏離與個人的內隱信念,社會集體的漠不關心對於受害者來說又是更深切的一種傷害了。

讀了 5 年的心理學,寫了 2 年多心理學的文章,有時候我還是不禁會去想,要怎麼樣才能用心理學讓世界變得更好,而不只是停留在解釋、理解問題的階段而已。

在林奕含逝世之後,許多版面開始出現了性侵、性暴力的討論,很多過去未曾揭露的新聞,以及各自的過去經歷,都在此時一口氣的爆了出來。那麼,為什麼過去曾有這麼多人遭受不對等的性暴力、性侵,或是被補習班老師玩弄感情的事情,當事人都選擇隱忍呢?我想,「說了也不會有人相信我」、「家人反而會覺得是我的錯」、「甚至有可能會被他人譴責是我去挑逗對方」等等的內隱信念,讓許多受害者都選擇隱忍不說。(推薦閱讀:我是「不完美」的性侵受害者

許多心理學的研究,都在探討內隱信念(implicit theory)的影響力,從小不斷遭遇親密依附對象忽略的人,通常也會帶有「我是不值得被愛的人」這樣的內隱信念,這是依附理論在談的事情;從小被教導智力是不可改變、再怎麼努力也沒用的人,通常會發展出「失敗就別再嘗試了」這樣的內隱信念,遇到挫折時往往容易選擇放棄,這是智力的定型信念在談的事情。無論是哪一個領域,內在信念往往和我們過去經驗,有著密切的關係。

在《房思琪的初戀樂園》一書中,女主角因被迫和老師發生肉體上的親密關係,在事情發生之後,女主角對自己有了許多的自責,對她而言,這些事情是只有男女朋友才會發生的,在這樣的信念之下,使得她產生了巨大的認知失調感,彷彿只有讓自己愛上老師,讓他們變成「情侶」的關係,這樣的事情才是她認知之中所被允許的信念。(推薦閱讀:【書評】《房思琪的初戀樂園》:我不溫柔,世界太殘酷

回過頭來,為什麼這樣的受害者,選擇的是將自己的生命獻給那位老師,而不是勇敢拒絕、勇敢出來指證呢?當指證換來的是「所以你拿了多少錢?」、「第三者去死」、「鮑鮑換包包」這些冷言冷語的回應,當加害者也發現「社會對性的禁忌感太方便了,強暴一個女生,全世界都覺得是她自己的錯,連她都覺得是她自己的錯。罪惡感又會將她趕回他身邊」,當整個社會的冷言冷語,不斷傳遞出這樣的訊息時,正是不斷地在強化這樣的內隱信念,讓受害者覺得自己沒有權力多說什麼,也讓加害者覺得,自己的所作所為,其實沒有多大的道德錯誤,藉此合理化自己的罪惡感,甚至根本不曾有過罪惡感的存在。(推薦閱讀:輔大性侵案反思:為何「保護自己」成了性侵犯的護身符?

這學期正在修習的「動機心理學」一門課,恰好談到了類似的合理化行為,一篇關於貪汙的研究便發現,許多貪汙犯採取了許多類似的合理化行為,來減低自己內心的道德責任,譬如其中一名受訪者便提到了:「A4(受訪者代稱)雖然認為貪污是不對的行為,但是他的行為並不是貪污,他是在幫助朋友,幫助單位解決問題。由於很多事情沒有辦法由正常的管道加以解決,或是由正常管道根本無法解決問題,免不了運用特殊的管道」,另一名受訪者則提到了「又沒有把錢放到自己的口袋,這些錢他都用在部屬的身上,單位工作那麼辛苦,又沒有提供適當的休閒,他將結報多餘的經費拿來聚餐提升單位的士氣,沒有什麼不對」[1]。

透過這些合理化的方式,他們為自己道德上的錯誤找到了得以說服自己的藉口,也免於自我內心上的罪惡感。

這樣的心理機制,在心理學研究上稱為「道德疏離(moral disengagement)」,這個概念最早由 Bandura 所提出[2],用以解釋不道德行為的發生,簡單而言,就是我們內在有一個道德機制,但在某些情況之下,我們違反了道德,此時我們心中會出現強烈的不愉快感、罪惡感,為了減輕這樣失衡的感覺(心理學上稱之為認知失調),我們會採取某些心理防衛機制,將不合道德的行為合理化。譬如「反正其他人都在作弊,我只是偷看了一題,相對而言比別人少得多」(優勢比較,Advantageous Comparison)、「都是那些女生穿得太少,我才會忍不住自己的慾望」(去人性化,dehumanization)[3]。(推薦閱讀:性別觀察:「性侵我的不是酒精,而是你」史丹佛性侵案受害者給社會的一封信

然而,當一個社會總是採取道德疏離的方式,來對待某一場域之中相對較為弱勢的人,久而久之,其實許多受害者也就失去了抵抗的力量,而加害者,或是其他不相關的群眾,則採取事不關己、道德疏離的態度,讓這些事情重複的上演。甚至連受害者本人的親人,也會吸收這樣的價值觀,「我女兒和其他人發生這樣的關係,讓我很丟臉,所以還是壓下來比較好」,進而責備當事人而不是加害人。

那麼,要怎麼減少道德疏離的發生呢?或許,重新檢視社會存在的這些內隱信念,這些人們常常不自覺出現而不自知的信念,或許就是十分重要的一環。當我們長期處於弱勢者的位置時,其實我們的自尊是會被磨得越來越低的。為什麼被霸凌的人不反抗?為什麼一段愛情關係中,旁人都看清了對方是一個不值得交往的人,當事人也過得很痛苦,卻遲遲不肯分手?當一個人長期處於這樣的環境之中,對於自我,肯定沒有什麼信心存在,他們對自我的概念是模糊的,對自我的自尊是低不見底的,又要怎麼讓這些人勇敢的鼓起勇氣反抗社會呢?「要是他們真的受害,為什麼不出來說呢?」這樣的一句話,又讓受害者更加地沒有容身之處。

千萬別以為我們不會在我們的話語之中,重現這些傷人自尊,讓當事人更沒有力量與自信可言的話語,許多學生總是會戲稱身邊沒有男/女朋友的人為「魯蛇(loser)」,在某些情況下,或許只是開開玩笑,但在某些時候,其實反而更加形塑了「有伴侶比較好」、「單身就是失敗者」的內隱信念,讓單身的人更加害怕單身,而有伴侶的人則更加覺得自己優人一等。(推薦閱讀:【賭城單身女子週記】社會對幸福的標準,是對單身者的拷問

而要改變這樣的社會現況,或許唯有先停下來,重新檢視社會上常見的某一些習慣性的流言蜚語,是否會為這個社會型塑出不正義的內隱信念,若是更有力量的人,則可以透過各種媒材的創作、文字的書寫、演講的傳遞等等,讓這些信念得以重新被檢視、被省思。

房思琪這樣的悲劇,來自於許多社會上不正義的聲音,要減少房思琪這樣的悲劇發生,或許得從重新審思自我的內隱信念開始做起。

文獻來源

1.余一鳴(2016)。錯不在我!貪污犯合理化心理機制之探索。文官制度季刊,8(2),53-87。2

2.Bandura, Albert (1986). Social foundations of thought and action. Englewood Cliffs, NJ: PrenticeHall.

3.更詳細的道德疏離相關解釋,可參見:余一鳴、顏志龍(2011)。道德認同對軍事社會化與道德疏離間的調節作用。國立蓋灣師範大學教育心理與輔導學系教育心理學報,43(2),477-498。


来源:Asia Travel Book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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